FarFlower.

【爹萨】ABO

  莱奥波德·莫扎特跨进门,转身时发现选帝侯的男仆已不见踪影。他坐下来将随身携带的乐谱夹放下。他明白,“莫扎特”三个字已经被维也纳权贵们丢入了垃圾堆。

  欧洲文艺的重镇,音乐的天堂!可笑!当年舍恩布伦宫的辉煌,普鲁士皇帝的亲口称赞,如今只因年龄不足矣称为“神童”这一问题变得一文不值。

  “萨列里先生,您请进……噢,您本不必亲自前来。我可以带他与他的儿子前去见您……”

  门外响起一阵皮靴声与交谈声。门哗啦一声打开,选帝侯额前的汗珠在僵硬的笑声中颤抖。门前站着一位高傲挺拔的年轻人。年轻人的身材虽然强健,其线条却优美而不粗犷。他的面容有着男人少有的阴柔,为本人平添几分精致。最让莱奥波德印象深刻的,是他额角搭下的一缕黑发边,如碎冰般熠熠闪亮的蓝色右眼和若蜜糖般莹亮的左眼。

  莱奥波德不知来者何人,但肯定其来头不小,便急忙起身。他高过面前人不少,这让他略有些尴尬。

  “安东尼奥·萨列里。”异瞳的作曲家微皱着眉开口,“维也纳新一任宫廷乐长。”他闻到了一股奇怪的油墨清香。不等选帝侯为他作出热情的介绍,也不耐烦于莱奥波德苍白的问安,萨列里直切主题:“让我看看当年大名鼎鼎的神童的近作吧,莱奥波德先生。”

  莱奥波德没有露出什么多余的表情,虽然面前这毛头小子的高傲相当刺人。选帝侯仍不断在萨列里耳边絮絮叨叨,萨列里却只是紧抿着唇盯着乐谱,偶尔挤出几声回应。

  “……我要和莱奥波德先生单独聊聊。”萨列里从五线谱间抬头,感受到那奇异的油墨香缠绕在自己身周,让他感到不安。这让他向选帝侯的回复间埋入一层恼怒。

  门轻轻关上了,萨列里看着谱子,绕过莱奥波德站到一张圆木桌前。他以细不可闻的声音吸入一声冷气,将谱子压在桌上,抬眼漫无目的地望着远处。片刻,萨列里转过头发现莱奥波德不知何时站在了近在咫尺之处。浓烈的油墨香浮在他身畔。萨列里觉得自己感到如此不适可能是因为自己被迫半仰起头,便试图向后稍作退却,不料他的大腿根部结实地撞在了圆木桌边缘。萨列里下意识回头,又赶忙转过头来。莱奥波德线条俊朗的面孔贴得比先前更近。

  “…你!…”萨列里被油墨香搅得不知所措,漠然的表情中渗出惊慌。他又忍不住后退,可是没有余地了,再往后他只会坐在桌上——那是多狼狈的景象。

  萨列里还是没有控制住分寸,圆木桌倾翻在地。萨列里一时站不稳当。

  莱奥波德站在原地,看着未来自己儿子的竞争对手向自己表露敌意,却又好像收到惊吓般地一步步远离自己。直到他把自己弄得要摔倒了,莱奥波德才跨出一步稳稳拉住他。

  “萨列里先生。”

  木桌叮叮咣咣的声音在萨列里身后响起。

  “不必在意,先生。您该更小心些。”莱奥波德放开萨列里,蹲下身去扶起桌子捡起乐谱。一时间,他的话语染上了些许属于长辈的关怀。

  萨列里头昏脑涨地站在一边,抬手轻抚自己的额头。袖口的蕾丝滚边一下一下地拂弄自己的脸颊。莱奥波德显然刚刚和自己隔了相当一段距离。但他为何觉得莱奥波德在步步紧逼,一步步对他造成威压?

  油墨香萦绕在他的手腕,就如一条柔韧的细绳。

  莱奥波德也意识到自己不自觉的透露的温情略显不妥,便不再说话,而是无意识地静静吸嗅空气中弥散的香水味。

  “乐曲……很让人惊讶。”萨列里把手背在身后,仿佛这样就可以把消散不去的油墨香甩开,“他以后可以成为萨尔茨堡最著名的音乐家。”

  “事实上,我想让他到欧洲各地历练……”

  “你之前已经做过了。”

  “不错,先生。可现在不同,我想的并不是巡演,而是立足。比如……”莱奥波德吞下了维也纳一词。他带儿子来维也纳为的就是新空出的宫廷乐长一职,谁想到如此快就出现了一个安东尼奥·萨列里呢。

  萨列里的眉头又一次紧锁。他把乐谱拿过,哗啦啦地翻动,纸页扇起的微风让他垂下的那缕碎发颤动着。

  “就凭这些?”

  莱奥波德从他颤抖着的睫毛下看出了不安。这是对他的莫扎特才华的最有力证明——然而,并非好事。

  他并不打算据理力争。他又不自觉地把自己摆在了长辈的位置,这个年轻自己近乎二十岁的萨列里就好像是在发脾气的任性小孩。

  随着萨列里踱着步子逼近,莱奥波德的鼻尖捕捉到一丝微弱却鲜明的薄荷味。一股奇妙的悸动在小腹处升腾,莱奥波德的心剧烈跳动起来。

  他太清楚那是什么了——那是属于omega的信息素。

  他也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安东尼奥萨列里是omega。别说维也纳宫廷乐长,整个上流社会都不会允许有omega的出现,这是对贵族血统的玷污。他只会沦为贵族们的玩物。

  ——那还有谁会成为莫扎特的对手呢?

  莱奥波德扑灭了这个想法。他并非为了成功不择手段之人。

  萨列里似乎也忽然间察觉到了什么,他离莱奥波德远了几步。但没用的,那淡淡的薄荷味如一根丝线紧紧拴着萨列里与莱奥波德。萨列里表情没什么变化,但嘴唇在轻轻发抖。

  莱奥波德直至告辞也没说什么多余的单词。等他坐在返回的马车上时他又拿出一瓶新的抑制剂。薄荷味像一根缎带在他领口飘动,拂弄他的鼻腔。蓝色与金色在交织。

  他塞回木塞,向前倾身吩咐马夫。马车拐了个弯。

  

  “萨列里先生回来得很早。”女仆关上莱奥波德背后的大门,“他上楼后吩咐,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去打扰他。”

  莱奥波德点点头表示愿意就在楼下等候。他坐在椅子上,身旁新沏的茶水泛着淡白的蒸汽。萨列里的府邸四处弥漫着不同的香味,所雇的家仆也都是没有信息素嗅觉的beta。——目的如今在他看来非常明显。

  窗外的光线逐渐变得发红而沉重,直至一轮清月跃上天空。家仆也疲于再在暗处盯梢,在为莱奥波德点上一支烛灯后纷纷离去交班。

  莱奥波德趁机起身,轻手轻脚地顺着尚还昏黑的楼梯而上。二楼的门都关着,他在夜色中从每一扇门前悄然走过。薄荷味很浓,有属于精心种植的薄荷的,也有属于这府邸主人的。热血可感地上涌。

  他停在一扇门前。那细若发丝的漆黑门缝间喷薄出能让alpha发狂的omega信息素。

  萨列里在夜色的拥抱中躺在床上,华贵的礼服凌乱不堪地敞开,盛情邀请到的却只是充满情欲气息的空气与自己的双手。他的手娴熟地在自己饱满的胸口摩挲,然后往下,往下。像是有千万只蚂蚁啃噬般难受,仅凭即使已经超量的抑制剂和自己的抚慰,又如何能填饱无穷无尽的夜,减轻他的半分痛苦与耻辱呢?手腕上的油墨香从他身上碾过,萨列里抬手让那香味充盈自己的大脑。他现在明白了,那正是属于alpha的信息素。

  他痛苦地翻身,跪倒在床沿。膝盖下是一管一管的抑制剂残骸。在发情期却不慎有了暴露自己性别的危险,并且染上了让自己近乎疯狂的alpha信息素,上帝难道是抛弃他了?上帝为什么要在赐予他才华的同时赐予他一个如此屈辱的性别?如今就连这他向来引以为傲的“才华”二字也面临着莫大的敌手。这场角逐中他几乎没有胜算。

  他喘着气,大脑已经开始放弃思考,转而服务于此时的香艳景象。他脑海中开始设想一个alpha的爱抚,一个属于上流社会的,足以保守秘密的,可靠的alpha……油墨……alpha……

  莱奥波德在轻轻走入房间的时候刚巧听见萨列里压抑的呜咽:

  “……莱奥波德——”

  莱奥波德听了几遍方才确认自己没有幻听。莱奥波德又觉得自己此时处在了长辈的身份中。他走上前,看着黑色中因窗外如丝线般光线而发出浅亮的蓝与金。莱奥波德伸手,像安慰一个孩子般轻抚萨列里柔软的黑发。温馨,是的——如果不是他油墨香的信息素正与萨列里的薄荷清香火热地交缠,他的欲火在黑暗中燃烧的话。

  “我在这儿,萨列里。”莱奥波德说,他俯下身给这个意大利人递去日耳曼人特有的严肃拘谨的一吻。蓝与金的两轮月亮在他眼前转动,然后隐入黑暗。

  黑夜是最好的帷幕,他们在如水的夜色中合二为一,默契地没人多说一句话。当一切即将推上顶点时萨列里以往低沉稳重的嗓音撕裂开来:“标记我,莱奥波德——!”

  莱奥波德心头一动,然而他虽然正陷在莫大的快感中,头脑仍能相当冷静地思考。

  “不行的,萨列里,你知道不行。”莱奥波德在萨列里瘫倒在一边不对他的话做任何回应时,轻轻吻去他曲线美丽的手臂上的细汗来稀释心中的愧疚。

  莱奥波德没有向任何人提起那个有两轮月亮的夜晚,他认为他救了自己也救了萨列里。虽然每回忆起萨列里那一声夹杂着万千情绪的叹息和针孔斑斑的手臂时,他都会陷入无边的挣扎。

  他面前摊着儿子从维也纳寄回的信,信中不停地埋怨着维也纳宫廷乐长的自傲孤高,他——“很不喜欢我。或者说他恨我。”

  莱奥波德叹了一口气。他是否该庆幸?萨列里仍然“自傲孤高”?仍然在长袖下扎下密密麻麻的针孔,仍然在发情的黑夜被更难受的痛苦紧紧攫住,仍然在向野心攀爬?他还有勇气冒着风险去寻求另一个alpha的标记吗?

  莱奥波德·莫扎特,你究竟救了他还是害了他呢?

  他给沃尔夫冈回信。

  “亲爱的儿子……”

  他写下。是的,他还有儿子,他还有家庭。那个晚上对他来说算什么呢?萨列里恐怕连“情人”也难以算上。萨列里与他只是正好处在发情期的两头野兽,因为白日的偶然相见而在暗处短暂地互相慰藉罢了。还有什么更多呢?

  毕竟萨列里只是一个omega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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