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ndit/Blitz】电子
似乎一切热血的、动人心弦的故事都以一片黑暗为开头。
未知的黑色铺满整个画面，绝对的寂静让这纯粹的黑扩展到可感。然后，往往，一些声音开始从远处淌来，正如此刻。黑并非虚无，而是暗流涌动，无数携有电荷的微粒在沉静的宏观下激烈相撞。
电流能被听见吗，就如同河流一样？
——黑色的脉搏。
对，正如无数常见的开头。接下来会是什么？——在精心设置好的一帧，旋律骤然腾起，伴随着瞬间炸开的绚烂画面昭显一场令人热血澎湃的叙事的开始？
然而并非如此。这向来不是属于他的画面。黑与白从未界限分明，暗吞噬光，光割据暗，这战争也未必激烈，相融处或许只是泛灰的边缘。导线互相碰触的片刻迸出的闪光，就像细小的花朵的骨骼，如希望一般在亮起时便在准备熄灭。
“呲呲。”
亮白色的花刚开出第一朵便被黑暗无情地掐灭，却仍执着地开出下一朵，再下一朵。Bandit的双眼一次次浮现，再隐没入黑色。没有让人沸腾的配乐亦或是场景，这才是属于他的现实。烟草味，机油味，血腥味，灰尘满布的地板。单调的引擎声没日没夜地响着。浪漫主义色彩在他的生涯中大多是无谓的，电源接通，开关闭合，电子绽开：在黑暗中发亮，在光明下黯淡。他是游离边缘的灰。
但他从不否认如闪电般耀眼的存在。存在即闪耀，界限分明的光芒。
Blitz，如名。他拥有绚丽的开场，在黑与静中极具视觉冲击力的画面，似乎要配上电音方才不虚枉这一番气势。
电流流过，能量迅疾地聚在一点让盾面亮起夺目的闪光。果断而干脆的击杀。最好不要碰见他；即使你知道闪电在何处正撕裂天空，但那并不会为你带来多少优势。
当Bandit在喧闹的聚会时悄然溜开，表面大条的Blitz总是第一个发觉。他会仿佛只是碰巧路过，并似乎不经意地提问：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Bandit撑在栏杆上，指间的香烟一挑一挑地燃烧。红色的光点在二人眼中的湖面上划过。
“给。”Bandit没有回答Blitz的问题，他只是递出一根烟，因为他清楚Blitz并不在意这个问题的回复，他清楚。
“我不抽烟。”Blitz耸耸肩。他走到Bandit身旁背靠在栏杆上，“不过兴许试一次也不坏，是吧？”Blitz摆出惯常的笑容，热情的笑意在他脸上的每一处地方都迸发出光芒。
Bandit也用惯常的慵懒狡诈的眼神望着他，看他生疏地翻开打火机，小心翼翼地点燃烟头。
浸没在夜色中的眼眸里闪动起了两点星火。
“咳咳咳！咳！……”
不出所料地，Blitz剧烈地咳嗽起来，成股的白烟一段一段地从他嘴角涌出，上升之后溶在夜风中散去。Bandit笑着拍拍他的背，从外衣口袋里娴熟地抓出一颗糖丢给Blitz：“好，我就知道，这才是应该给你的。”
Blitz指缝仍然夹着烟，有点手足无措地将糖纸剥开。他心满意足地咀嚼着说实话有点发腻的糖果，不一会儿似乎想起什么，用有些迷茫地眼神望了望烟，又望了望Bandit。
“掐了吧。”
“……呃，或许让它亮着？你应该不介意吧？”
“我？”Bandit吐出一团烟雾，“只是根烟。”Bandit的视线又撒向了身下栏杆外光线缤纷的城市夜景。他想，他身边的Blitz此刻在想什么呢？他似乎只在意此刻薄脆的糖壳儿破裂后糖心涌出，给舌尖带来的曼妙感觉，而已全然忘记上一个任务中那些仿佛来自地狱的疯子。他们的工作往往面对人性至恶，那些Bandit全然懂得、甚至体会的扭曲。他潜入水面，险些被压得喘不过气来。
但是Blitz可以在每一次任务之前都带着笑意向队友说，这世上最有趣的便是我们的工作。这句话放到Bandit嘴里，余下的想必只有讽刺与挖苦，但Blitz说出时就真的带了浸润着阳光的力量。
旁人或许会将Blitz比作一株草，人性的恶意冲刷而过，最多在叶面上凝成一滴露珠，叶身轻轻一弯那水珠便无声滑落，了无痕迹。而Bandit或许是厚重的土，暴雨过后没人知道他吸收了多少，而剩下的去了哪儿。
真的是这样吗？
“伊利亚斯。”Bandit开口，转过头盯着Blitz的脸。Blitz回望，似乎有点吃惊，以致于嘴部的咀嚼动作都稍有放缓。他眨眨眼后露出一个笑容。
Bandit趁机伸出手去，食指与中指轻点在Blitz的两个浅浅的酒窝上。两个人都没说话，他们身周的空气似乎都忘记了振动。
Bandit其实想说点什么，千言万语在刹那间涌上喉咙，他的口才此刻似乎完全失了效。
“累吗？”他半晌憋出一句话。他收回了手，趴在栏杆上眺望远处绚丽的城市。
Blitz眼中的亮光颤动了几下。他背靠栏杆，看着漆黑一片的天台，和上面杂乱的各类废品。
“累。”Blitz声音很轻，又或许只是两个人的幻觉。
两人笑了，这一次并不是为了假意流露自己的狡诈与讽刺，又或者让他人能够坚信自己的镇定与信心。在随时会化为漩涡的黑暗中，光是何其重要，不论是耀如闪电，还是微如星粒。
他们就像两个孩子。躲在角落里抽烟窃笑的小屁孩？不，他们毕竟不是孩子，也无法成为。有更重要的角色需要他们扮演。
不过，至少不是此刻。
Bandit知道，在人体表面有着非常微弱的电流流过，而有多微弱呢？
非常——微弱。Bandit以往会带着讥讽如此回答。但是现在他有些不那么笃定了。在他的手指轻按在Blitz的脸颊上时，二人体表的电流是否因为交汇、缠绕而发生了什么变化呢？
我想是的。Bandit说，因为在他们十指相扣时，Bandit看到整个世界都在闪闪发亮。
